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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他一面接受孟庭许对他的好,一面又控制不住自己想要他消失。如此反复,他心里病了,性格变得越来越暴怒,喜怒无常。有一次,孟庭许病得重了,整日在房里躺着,奄奄一息。
  大夫一天要来好几次,家里人全都围着他这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少爷。白延霜经常蹲在院子里的走廊上想,他要是真的死了,该怎么办?自己心中为何会感到空虚?他的目标一直是超越孟庭许,假如孟庭许不在了,那自己到时候跟谁去比呢?
  他来到孟庭许的房间,那会儿孟幼芝正在一旁陪着他。孟幼芝向来不喜欢白延霜,看他的眼神从始至终都是冷冰冰的。
  孟庭许都要叫他一声“延霜哥哥”,可孟幼芝却从来不叫。看见他就躲,或是无视他。
  白延霜心气盛,是个很高傲的人,有人无视他,他哪里能受得了。所以小时候便经常抓些虫子去吓她,孟幼芝一哭,孟家上下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,围着她团团转。
  他最讨厌听见孟幼芝的哭声,那声音就像夏日树上的蝉一样聒噪。每当此时,白觉霖就会把他毒打一顿,即使被打得浑身青紫,他也不肯发出一声。
  孟随风通常在这种时候便会劝说白觉霖,叫他不要再打了。白觉霖看在孟随风的面子上自然不会再说什么,毕竟他没什么心思养孩子,他一心只在钱庄上。
  有时候,他又觉得很不甘心,如果自己的父亲是孟随风,那么他会不会也能拥有独一无二的宠爱,有父亲撑腰。自从这种想法诞生后,每次孟庭许替他求情的时候,他都认为那只是孟庭许瞧他可怜罢了。
  孟家的人都看不起他,他知道。
  直到某次,孟庭许突然连发五天高烧。大夫说已经无力回天,让他们准备身后事。那间宅子不准人再进去,他被拦在了外面。
  一天过去了,又一天过去了。
  孟庭许依旧没好。
  那天晚上,他实在按捺不住了,悄悄跑去院子瞧他。
  细雨淅淅沥沥地下着,他躲在墙角听见了孟幼芝的哭声。同往常一样难听,他不耐烦地捂住耳朵。就在这时,他又听见孟随风和白觉霖的声音。
  二人似乎在商讨若是孟庭许死了,以后谁来住持家业。
  孟父心疼地看着自己儿子,最终也没敢当着他的面讲这些,当时就决定了让林石海暂时打理家里的生意。白觉霖却在这时心生一计,说干脆给他买口棺材来冲冲喜,说不定人就好了。
  孟随风是个迷信又封建的人,听后便叫人去准备。
  第二晚就把一口黑棺材停在了他的院子中,道士来做了法,贴了满墙的符咒。
  也是那晚上,忽地,他就好了。只是精神有些萎靡,白延霜急忙去瞧他,见他没事,冲过人群就把他抱着,高兴地喊道:“太好了! 庭许,你没事了!”
  孟庭许扫了一眼他,问:“前些天我恍惚望见窗台上放着几株绿百合,是你放的吗?”
  白延霜沉吟一会,扭扭捏捏地嗯了声。
  孟庭许一笑:“你每天都来看我,其实我都知道。”
  他笑得是那么的好看,水灵灵的眼睛闪烁着光芒,就像星星掉进了里面。他光彩夺目,他风光霁月,他叫人挪不开眼。
  白延霜这才明白过来,自己嫉妒他什么了。
  他挺喜欢说一些违心的话,词不达意。或者闷在心里什么也不讲,讲了又不是旁人爱听的。
  孟庭许对孟随风说,要是自己能好起来,往后就跟他一起打理家里的生意,一人做一头,分工合作,要做出江南最好的瓷器和丝织品,要扬名万里。
  白延霜怔住了,他把孟庭许的话牢牢记在心底,他变了,他开始无条件站在孟庭许身边,他好像被孟庭许以另外一种方式认可了。
  自从那天起,孟家那些势利眼对他的打压再也不算什么,他全都漠然无视。他开始和孟庭许一起学习,从制作土坯,到烧制,最后到分辨瓷器真假好坏。
  以为日子会这么顺顺利利的过下去,不料某天却收到了自己要出国留学的消息。
  听说还是孟庭许拿的钱让他出去的。
  白延霜兴致冲冲地找到他,问是不是两个人一起去留学,得到的答应竟然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去。那几日又逢孟随风身体不好,一直思念亡妻,导致身心抑郁,无心在家里的生意上。
  孟府的人都说,孟庭许即将要接管家主的位置。
  白延霜便理所当然地想,这是要赶自己出去了,不要他了,所以自己是累赘,那些耻笑过他的人,依旧轻视他。
  回国那天,回到孟府。他心底升起一股复仇的欲望,他觉得孟庭许是个说话不算数的人,他从头到尾都在欺骗自己。
  他走后不久,孟随风就去世了。白觉霖告诉他,一切都是孟庭许的安排,包括送他走也是。他挑起二人矛盾,常在里面添油加醋。他想,让白延霜和孟庭许斗,自己勾结林石海,再拿到打理生意的主权。
  孟庭许身板那么弱,根本经不起风吹雨打。
  不久,他又大病一场。
  那时,没了孟随风,孟氏族人早就趁机取走钱庄里的钱,然后挥霍一空。
  孟氏瞧不起白觉霖和白延霜,林石海因是孟庭许的亲舅舅,勉强还放在眼里。岂料金山银山也有吃空的一天,为了稳定生意,又将各处房产地产全都拿出来变卖。